唐代诗人栖蟾说“身得几时活,眼开终日忙”。
是啊,人活一世,很多时候就犹如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,被看不见的命运锁链鞭打着,终日奔波劳碌。
少年时为求学、为理想,成年后为功名利禄、为家庭、为责任……世间芸芸众生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以各自的理由不停地努力着、忙碌着。
更让人感慨的是,有些时候自己的心灵早已迷失方向,只是单纯地为了活着而忙碌,而精神上的清醒早已不知所踪,浑浑噩噩难捱地过着日子。

一位安史之乱以后、中晚唐时期的文人,同样为浑浑噩噩地忙碌度日,发出了一番感慨,他就是写出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的作者、唐文宗大和年间的国子博士——李涉。
偷得浮生半日闲
《题鹤林寺僧舍》
终日昏昏醉梦间,忽闻春尽强登山。
因过竹院逢僧话,偷得浮生半日闲。
“自己终日浑浑噩噩地过日子,每天都像在梦中一样,毫无人生乐趣可言。
忽然有一天,听说春天马上就要结束了,就决定抓住春天的尾巴去登山散心。”
“登山的途中,路过竹林深处一所寺院,偶遇寺院里的一位僧人,坐下来与他聊了一会。
谁知和大师的片刻交谈,大师的话语就像黑夜的明灯,让自己获得了久违的愉悦,麻木的心灵得到了释然与放松。”

- 国子博士——李涉
史书对李涉生卒、经历记载并不详尽,只知道他大致出生在唐宪宗(公元806年)左右,与名相裴度相交甚密。
他曾在唐宪宗时做过太子通事舍人,在唐文宗时做过国子博士,“李博士”的世称就是如此得来的。
裴度在朝廷里,一直受到品性忌刻、险谲多端、勾结宦官的李逢吉排挤,而李涉也在党争排挤中受到很大牵连。
因为李逢吉的迫害,李涉被贬到过峡州(今湖北宜昌),也被贬到过当时烟瘴恶地康州(今广东德庆。
在古代,几乎所有文人志士的理想目标都是“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”,李涉自然也是不例外的。
而他自己的命运却无法自己掌控,在仕途中辗转起伏,令人心酸又无奈。
《题鹤林寺僧舍》这首诗,是李涉在被贬南方期间创作的一首七绝。

- 心灵的解脱——偷得浮生半日闲
“终日昏昏醉梦间”,李涉被贬南方,情绪自然是低沉、消极的,整日昏昏沉沉,醉生梦死般苦挨着,而且从“终日”二字可以看出,这种状态应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“忽闻春尽强登山”,春天是容易让人振奋、充满希望的季节,当李涉忽然意识到美好的春天即将逝去的时候,他决定让自己暂时脱离现在的环境,出去转转,于是强打起精神决定去散散心登登山。
能做出这个决定的李涉,也许意识到,与其终日自怨自艾地悲苦度日,不如“自救”一下,抓住春天的尾巴,散散心的同时,欣赏一下自然的风光。
“因过竹院逢僧话”,由于李涉登山过程中,游览了一个寺院,恰好碰到了一位僧人,僧人和他交谈了一会。
明明是去踏春登山,为什么就这么巧来到了一个寺院呢?
也许这正是李涉计划中的一部分,他知道他要登的山中有寺院,而寺院是远离尘俗的清修之地,他在“自救”,他希望自己能够在寺庙中有所感悟,以便从消沉中走出来。
就这样机缘巧合地,他遇到一位僧人,这位僧人也与他进行了一番交谈。
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,因为机缘巧合地与僧人有了这番对话,使李涉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清闲。
李涉和僧人之间交谈了什么内容呢?
我们大致可以推测,李涉向僧人讲述了自己的经历,自己的痛苦,甚至向僧人询问自己应该如何从这种郁闷中走出来。
而僧人也应该通过一定的禅机佛语,为李涉进行点点拨,才使李涉的情绪得到释放,心情变得轻松,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清闲。
这种清闲,是精神上的顿悟,是心灵上的解脱,是看透所处境况的清醒,是放下委屈不甘的释然。

闲到心闲始是闲
每个人都有在忙碌工作和日常琐碎中迷失自我的状态,也有在困顿之中苦苦挣扎的痛苦时刻,自己常常感到生活的压抑,但又无力排解,很多时刻都渴望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。
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,可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“闲”呢?
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:
自己没有在单位,但是手机不敢离身,一会就要看看工作群,看看是否有客户找自己,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工作信息。
要么就是度假放松去了,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很多事情,玩也玩不踏实,处在一种“身在曹营心在汉”的境况中。
再或者心中时常充满了计较、攀比之心,小算盘在心里打得噼啪响,总是不由自主地让自己处在无时无刻地“心累”状态里。
其实,“闲”有心闲、有身闲,只有真正地从现实利害关系中抽离出来,不为名利所累,才能达到“心闲”的境界。
禅门有这样一首诗偈:
闲到心闲始是闲,心闲方可话居山。
山中剩有闲生活,心不闲时居更难。
星云大师对于这首诗偈有过一番解读,他认为:
现实生活中,有很多人身忙心闲,那是胸中自有一番天地、从容有序地忙碌,逐一完定目标;
有人身闲心忙,天天在心中“运筹帷幄”或者“勾心斗角”算计事,现实中却不好好做事,游手好闲,那是懒惰之心在作祟。
同时,星云大师对于初学道者,也有过这样一番劝诫:
如果真正想住到山里离群索居进行修行,那首先就要先做到“心闲”,那是对世间一切俗物不拥有、不执著、不计较、不挂怀的释然。
如果心中仍充满各种放不下,企图远离人群来逃避现实,来获得平静,那恐怕即使住在深山之中也不会感到快乐!
所以,无论是修行还是寻求生活中愉悦的状态,“心闲”才是真正的闲!

劳逸结合,放得圆满人生。
想达到“心闲”的境界,不仅是时间、空间上的闲逸状态,更是心灵上的通透、智慧上的了悟。
可我们一介俗人,身处红尘之中,相信是很少能够真正达到“心闲”的状态。
那么不妨就先从“身闲”开始,让身体得到放松,让人处于一种令人愉悦、轻松的氛围里,在与大自然的亲近中,在沉浸自己喜爱的某项活动中,将平日里不得不紧绷着的神经暂时舒缓一下,体会那种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的美好。
明末清初,文学家、戏曲家李渔在自己的浙江老家兰溪修建了一个亭子,名为“且停亭”。
他还专门为这个亭子题了一副对联“名乎利乎奔波休碌碌,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”。
暂时地停下忙碌的脚步,放下一切包袱,让自己的身心忙里偷闲,“且停停”。
适当地放空自己,把功利心和目的性暂时抛在脑后,心无旁骛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“无用之事”,让心灵休憩一下。
那或许是做上一顿美食,或许是走上一条陌生的街道,或许是抬头看看月亮,或许是听上一段音乐跟着哼唱……….
把时间花费在这些“无聊”的小事上,感受生命中一些被忽略的小乐趣。
这样的“闲”,不是浪费时光、不是逃避偷懒,而是一种修养、积蓄。
在短暂的休整之后,营养得以补充,力量得以壮大,心情得以放松,这些美好的享受能够转化成能量,让我们更从容地投入工作之中。

或许我们可以像诗人李涉一样,迈开脚步,尝试着亲近自然,寻找适合自己的“自救”方式,从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开始,最终达到“闲到心时始是闲”的豁达与释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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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简秋,感谢您的阅读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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